江英吉一直都在等夏小舟改变， 但是现在不需要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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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江英吉第一次表白。

她不知道情书里应该说些什幺，但还是依照心目中情书该有的样子认认真真用铅笔写了满满两页。

之所以用铅笔，是因为不知在哪本小说或者公众号的文章里看到过，“铅笔的笔迹会随时间淡化模糊，就像人和人的感情一样”。

江英吉一直都是个大大咧咧粗线条的人，用父母的话说就是“不像个女孩子”。然而一遇到跟夏俍有关的事，她就变得矫情和多愁善感。

她知道自己写这样一份情书有些滑稽，但是来不及了，有些话再不说出来她只会离对方越来越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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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，夏俍应该是看到了，然而没有做任何回应。

元旦前，那个时候新学期已经开始了三个多月，有一天江英吉跟父母一起去夏俍家做客，没有旁人的时候她向他提起了那封信。

“你看过了吗？”

夏俍没有回答，转身走进夏小舟的卧室，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本速写本。

江英吉不知道他是什幺意思，接过之后翻开第一页，眼前赫然出现了熟悉的画面。

画画得有些潦草，背景是虚的，钢琴，谱架和椅子也都是简单的粗线条，只有椅子上坐着的人栩栩如生。

江英吉捏着页脚的手颤了一下。

不用细看也知道画里的人是谁，就像仅凭一个潦草的构图她就能认出这个地方。

这是他和夏小舟曾经一起度过无数个自习课的琴房。画里的人是两年前的自己，一手握着小提琴，一手整理谱架上的谱子。

一页页往后翻，这一整本速写本里都是自己练琴的画面，前后跨过了整整一年。她甚至可以看出季节的变化，从T恤到毛衣，椅背上挂的围巾，还有逐渐留长的头发。

翻到末页，那时已将近入秋，钢琴后的窗户外隐约能看到一些枫树叶子。大概因为实在好看，夏小舟画得格外仔细，连窗帘的褶皱都打上了阴影。

这是整个速写本里为数不多的完整的作品，也是最后一张，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。

——谢谢你给我的幸福时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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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英吉发现自己哭了。

亲口叫对方别再跟自己来琴房的时候不曾感到内疚，葬礼上也只是因为失去一个儿时的玩伴而痛哭。然而一年后的现在，面对这样一幅画和独白，难以言喻的悲伤忽然像泄闸的潮水般淹没了她。

那些付出得不到回应的日子，那段被自己当做空气般放置在一边的时光，他居然称之为幸福。

无数久远的回忆一下子都涌现上来。

她记得小的时候怕对方听不见车声，总是执拗地牵着他的手过马路，尽管父母说用不着这幺小心。记得在学校里有调皮的男生故意当着他的面“小声”说他坏话，自己冲过去把捣蛋鬼揍得哇哇大哭，结果被班主任告状说“欺负弱小的低年级同学”……

她记起了关于夏小舟的很多事。

她觉得他是个脆弱美好的，理应受到呵护的“东西”，愿意把他遮在自己的影子里。她知道他对自己的依赖和喜爱，但又没办法给出他想要的回应。这大概就是三个人之间的死结的根源。

想要消除这根源的唯一办法，就是有一个人要改变。

江英吉一直都在等夏小舟改变。

但是现在不需要了。

他走了，死结并没有消失，而是变成一条鸿沟横在她和夏俍之间。

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有多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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