感激

-----正文-----

失重感，水流纷纷涌进口腔和鼻腔，淹没头顶的的深绿里是拥挤的北京地下铁，人潮汇聚又离散，开出华北的火车埋进深山，身下是盖满积雪的月台。

听觉也变得混乱起来——房东的电话铃，停在隧道中央的货车喇叭，新年的鞭炮，啤酒瓶摔碎在墙壁上，混混夹着口音的辱骂声，崩断的吉他弦……水草一样缠住他的手脚，把他向更深处拽去。

“……”

他听见有人在叫他，但又听不真切。肺部被猛地按压了多次，有什幺湿漉漉的东西覆在了他的唇上，温热的气流徐徐灌进来，他用尽全力睁开一丝眼缝，看不清楚，花花绿绿的，眼皮无力地合上，随即陷入更漫长的深眠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当裴诺头痛欲裂地醒来时，他先闻到的是浓郁的奶味。是盖在身上的毛毯发出来的吗？他深闻一口，发现这并不来自于毛毯，空气中处处弥漫着一股轻微的膻味，无孔不入地渗进肌肤。擡眼看了看四周，圆形的顶棚，一条长绳串起蒙古族当地的挂饰，中间有四五人围坐在火炉边。他尝试着坐起来，但手肘只是一撑，浑身上下的骨头就串联似的疼了起来，像是七零八碎刚被人捡来拼装好。喉咙也像含了一块燃烧的火炭，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。

他穿着别人的衣服，睡在一个陌生的蒙古包里。

那群人在闲聊之中似乎听见了裴诺发出的动静，偏过头来看他。其中一个梳了麻花辫的女人反应最快，朝门外喊了一声“格日勒图”，不多时便有一个披着头发的青年从外面走了进来，快步跑到了他身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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