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八次作业《失重》

-----正文-----

上

M蹲在住院部大楼的天台上，冷飕飕的风不停呼啸着，偶尔传来底下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。

她浑身发僵，脊背还不自觉地瑟瑟颤抖，可她自己却像是浑然未觉，只顾着伸出冻得发紫的手指，仔细点数地上按某种奇怪规律摆放着的花朵们。

白玫瑰，马蹄莲，洋桔梗，雏菊，鸢尾，它们那娇嫩的花瓣，此刻都还是新从枝桠上摘下来的水灵。

整个冬夜的黑暗，都被满目白色给点燃了。

M小心翼翼地调整好最后一朵花的位置，把一本手札放在正中间，然后迈步从那图形的包围中走出去，走到楼边。

那本手札已经厚厚地记了几千页，是在她知道他的生命快到终点时开始的。

她把它命名为《时间之战》。

她早知道，他们是在和时间相抗，这是一场注定残酷且无果的斗争，她不抱胜算，但如果一定要走到这天，她和他都会希望，这一天是他们用尽全力的结局。

所以他从不对她说别的，只说“我会好起来的”。

从楼边向下望，汽车和楼宇都只有可怜的一点点大，整个世界都仿佛在从M面前退出，越推越远，她只能看到膨胀的、庞大的夜幕，以及身后妖异的白花们。

M拨通那个电话。

冗长的忙音过去，蹦出一个提示说用户暂时无法接通，M却还用听筒贴在耳边，没有放下来。

她当然知道他为什幺不接电话。现在，他应该正在抢救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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